化去自身内力,王语嫣早有预料。
七十年的北冥真气换二十年的内力,怎么看都是赚的。
“如此,那便请外公助我化去内力。”
她语气平静,就连半分推辞都没有,她不想又当又立。
今日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得无崖子的内力。
如今到了这一步,她又怎么会犹豫不决。
“既然如此,你且伸出手来。”
无崖子见她心意已定,也没有再劝阻。
他于此地苟延残喘,只为找一位年轻俊杰传承武艺,好为他清理门户。
这么多年过去,他已经快等不起了。
天见犹怜,今日终于得偿所愿。
王语嫣闻言伸出手臂。
她只觉得全身上下暖洋洋地,好似泡在一大缸温水之中一般,周身毛孔之中,似乎都有热气冒出,顿时说不出的舒畅。
过了片刻光景,无崖子缓缓松开她的手臂。
笑道:“孩子,我已经将你的内力都化去了。”
无崖子笑了几声,随后又咳嗽了起来。
虽然内力深厚,但他的身子早已经一日不如一日。
待咳嗽消去,才继续说道。
“接下来,我便将我七十年的内力,全部传给你。”
王语嫣站在他面前,沉吟片刻。
方才缓缓说道:“外公,内力暂且不急,还请你先传我完整版的北冥神功。”
无崖子的身体她看在眼中,如果七十年内力骤然消失,恐怕撑不了多少时日。
她可不想学个残版的北冥神功。
“哦?”王语嫣的话让无崖子愣了一会儿,然后点了点头:“如此也好。”
他人老成精,又岂会不明白王语嫣心中所想。
可那又如何。
“你且听好。”无崖子摸了摸胡子,神色一肃。
“庄子,逍遥游有言:穷发之北有冥海者,天池也;有鱼焉,其广数千里,未有知其修也;又云:且夫水之积也不厚,则其负大舟也无力;覆杯水于坳堂之上,则芥为之舟;置杯焉则胶,水浅而舟大也。”
“故本派武功,以积蓄内力为第一要义,内力既厚,天下武功无不为我所用,犹之北冥,大舟小舟无不载,大鱼小鱼无不容,百川汇海,大海之水以容百川而得”
“天下武功无不为我所用,博大精深,且兼容所有武功,这便是北冥精义。”无崖子缓缓说道。
“而且。”无崖子扬起嘴角,似乎颇为得意。
“北冥神功系引世人之内力而为我有,与各家各派之内功逆其道而行,取一分,贮一分,不泄无尽,愈积愈厚。”
说到最后,无崖子顿了顿,语气严厉起来,万般叮嘱。
“切记,敌之内力若胜于我,则海水倒灌而入江河,凶险莫甚。”
“语嫣谨记外公教诲。”王语嫣乖巧应声,不过得了无崖子七十年内力后,这江湖上内力也少有人胜过她了。
“如此咳咳。”无崖子咳嗽一声,露出笑意:“本派精义你已得其要领,接下来我便将修行之法,说与你听。”
苏星河缓缓退了出去,他知道七十年内力一传,无崖子必死无疑。
可他知道,解脱对于无崖子来说,是最好的结局。
接下来的时间,无崖子说,王语嫣听,遇到不懂难解之处,无崖子稍稍一点拨,她便融会贯通。
这般武学天赋,让无崖子不禁叹道:“果然不愧是我的外孙女。”
这一教,就是一炷香的时间。
等到王语嫣完全学会后,洞内的光线都暗了下来。
“北冥神功你已学会,我便传你毕生内力。”
看着眼前熟悉的容貌,无崖子叹了叹气:“真的好像,可惜.........”
这一刻,满目都是她的身影。
然后回过神来,再无留恋。
长笑一声,突然身形拔起,在半空中一个筋斗,头上所戴方巾飞入屋角,左足在屋梁上一撑,头下脚上的倒落下来,脑袋顶在王语嫣的头顶,两人天灵盖和天灵盖相接。
百会穴中有细细一缕热气冲入脑来,只觉得脑海中愈来愈热。
霎时间头昏脑胀,脑壳如要炸将开来一般,这热气一路向下流去,她疼痛难忍,紧咬牙关。
王语嫣知晓到了最要紧的关头了,不敢放松。
过了片刻后,王语嫣只觉得全身轻飘飘地,便如腾云驾雾,上天遨游;忽然间身上冰凉,似乎潜入了碧海深处,与群鱼嬉戏。
不消片刻,她全身都是汗水,忽而全身变得轻松起来。
她睁开眼睛看见无崖子满身大汗淋漓,本来洁白俊美的脸之上,竟布满了一条条纵横交叉的深深皱纹,满头浓密头发已尽数脱落,而一丛光亮乌黑的长髯,也都变成了白须。
转眼间,从美男子变成了垂垂老者。
“咳咳。”无崖子有气没力的一笑,说道:“好孩子,大功告成了。”
无崖子的话让她久久无言。
说到底,她为了一己私利,让无崖子走到了生命尽头。
半响,她才说道:“多谢外公传功,我定会清理门户,替你报仇。”
没有多余的解释。
无崖子轻松一笑:“乖孩子,我亏欠你们母女二人这么多年,你不怪我就好。”
“这枚扳指你戴好。”
“从此以后,你便是我逍遥派的下任掌门了。”
“江湖尔虞我诈,切记,保全自身,莫要落得与我一样的下场。”无崖子眼睛露出一抹光彩,但很快就消散了。
“语嫣记得了。”说这几句时,他已是上气不接下气。
生命的尽头,无崖子万般叮嘱,如今的他不再是风流潇洒的逍遥派掌门了。
“师妹,我来找你了。”直到此时,他最为想念的还是李小妹。
突然间哈哈哈几声大笑,身子向前一冲,砰的一声,额头撞在地下,就此不动了。
武林传奇,逍遥派掌门无崖子,气绝身亡。
“外公,一路走好。”
王语嫣跪倒在地,向无崖子的遗体拜了几拜,默默叩首:“我既然叫你一声外公,又得你毕生修为,那我一定会杀了丁春秋,完成你的遗愿。”
叩首完毕,王语嫣起身。
脚下轻点,转身朝着洞外走去,只轻轻一跃,便窜过两道板壁,到了屋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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